*還沒看過前一篇的話請點
接續【Convers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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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情我不知道?
躲在半掩的木門後,芬里爾茫然無措地想著。
白天,難得有人來找他而感到開心的芬里爾將雷納特帶進屋裡,原本慈祥待客的祖母一聽見雷納特的名字,臉色一變,直接叫雷納特滾出去,芬里爾有點害怕,他從沒看過祖母這個模樣,是雷納特哪裡做錯了嗎?還是自己不該帶他進屋?
芬里爾還沒來得及得到這些問題的答案就被祖母趕回房間了,晚飯前的這段時間,他完全無法專注於書的內容,腦中不斷想著雷納特回去了嗎?祖母不知道氣消了沒?還是說祖母認識雷納特?
結果想著想著,他就以捧著書坐在床上的姿勢睡著了,直到剛剛才醒過來,發現自己側躺在床上,連被子也好好的蓋在自己身上,手上的書則是被放在床頭櫃上,還細心地夾了一張書籤。
一定是祖母進來過房間了!祖母氣消了!
不知從哪得出的結論讓芬里爾放鬆下來,眼睛瞄了眼時鐘,驚覺已經過了晚餐時間,連忙掀開被子跳下床,想趕快跑到飯廳,雖然不怎麼餓,但他不想讓祖母認為自己貪睡或者更糟,祖母跟白天一樣生氣。
雷納特的事情已經被他遠遠地拋在後頭,完全忘記了這件事,直到他在半掩的門後聽見雷納特低沈的嗓音凝重的提到自己的名字。
芬里爾猜到雷納特和自己的家人在談論什麼是他不能知道的重要事情,照家裡教導他的禮貌教育,他應該迴避,但他卻像被定住般,無法移開步伐。
家人到底瞞了我什麼?......
之前的困惑以及不經意發覺的問題在此時縈繞在芬里爾腦中,揮之不去,有種強烈的感覺迫使他待在原地,繼續聽下去。
否則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芬里爾透過隙縫可以清楚看到祖父坐在專屬他的位置上,祖母站在祖父身旁,手彷彿安撫般輕放在他手背上,更令芬里爾驚訝的是許久不見的父親和這陣子應該很忙碌的姑姑也回來了,一個站在壁爐邊,一個則是坐在沙發上,他們都面對著雷納特,雖然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但也能從談話的語氣中略知他們此時的情緒。
母親呢?還在工作?到底是什麼大事讓家人們聚集在一起?
芬里爾對自己留下來的決定更加堅定,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以各方面而言都不對勁。
在雷納特提出問題後,雙方沉寂了許久,直到雷爾夫再度用溫潤的聲音平淡地開口。
「那孩子,不需要知道,以後也是。」語氣中透露著些許冷意。
「你們不可能瞞他一輩子!他會長大,他會開始發現問題。」雷納特不可置信的吼著,「等他發現你們欺騙他,對他的傷害更嚴重!我還是認為......」
「我們會在那之前做好防範措施!」雷爾夫憤怒的打斷對方,「要不是你的家族我也不需要做到這地步!天知道芬里爾知道真相後,身上詛咒的後遺症會不會惡化!如果他死了,我、我對不起芙莉妲......」幾乎是抖著聲音把最後一句說出。
雷納特不領情,反倒冷哼一聲,「我以為防護能做到滴水不漏的米爾斯特蘭很聰明,結果在我看來,還是愚蠢的很。」
這句話引起了在場所有長輩的不滿,多多少少都面露出不悅的表情。
「小子搞清楚你在誰的地盤!」霍爾怒得脹紅了臉,喝斥道。
「父親,請您冷靜。」愛葛妮絲皺起眉看向蕾嘉娜,拜託自己的母親好好安撫暴躁的霍爾,然後重新面向雷納特,「雷格納羅克先生,我有收到你死亡的消息,我想我們米爾斯特蘭家可以針對這部分好好處理,讓死訊成為事實。」警告的意味相當濃厚。
「隨便你們。」雷納特嘲諷地輕笑了幾聲,他早就習慣被威脅的受控生活,身子往後靠上椅背,微抬著下巴,「我不是隨便做出這個結論,再過不久,雷格納羅克家族就會發現芬里爾,之後就會有大批傭兵前來綁架他,他一定得學會防身,但依照他現在這個隨便相信人的天真個性,我相信他們一定很快就能得手。」
「那芬里爾也不需要擔心,更不需要知道那麼久遠的事情。」
「他一定得知道,當初那些事情直到現在還有一些疑點必須藉由芬里爾來查清。」雷納特不同意,並提出他的理由,「況且你問了我的計畫,而我的計畫中需要芬里爾來牽制長老們之間的權力和分散注意。」
「你!......」
「而且我想芬里爾一定很想知道,」雷納特若有似無的瞄了門的方向一眼,「關於他母親以及胞姊死亡的真相。」
母親死了?還有姊姊?......
芬里爾像是被雷打到一樣,腦中一片空白,無法完全消化剛接收到的強烈訊息。
我不相信!母親怎麼可能死了?明明、明明之前還和家人陪著自己一起去聖蒙果做定期檢查,還去書店陪我挑書......怎、怎麼可能......
腦中突然浮現出聖蒙果以及修改記憶兩個字詞。
『芬里爾,你很聰明,只是太單純,還健忘了一些。』
曾經與雷納特談話的內容從自己腦中響起。
「難道說,去聖蒙果是為了改掉我的記憶嗎......」芬里爾失神地喃喃自語,任由一個個記憶的片段在自己眼前播放,上頭卻有著清晰可見的裂痕。
有印象的、沒印象的輪流播放著,彷彿在嘲笑自己,他感到不知所措,漸漸地,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什麼東西瘋狂地四處亂竄,他難受的抱著自己蹲下。
『你什麼都懂,卻只願意待在自己的小空間裡,不去深刻了解。』
突然間,他理解了。
「芬、芬里爾?」
芬里爾猛然推開門,嚇得裡頭的人紛紛露出錯愕的表情。
他沒有理會家人的反應,反而直直盯著雷納特,「你剛說的,是真的嗎?」
雷納特收起剛剛表現出來的錯愕,沒有回答芬里爾,而是轉頭看向雷爾夫,似乎在說『怎麼辦?他都聽到了呢。』
這傢伙一定是故意的!
雷爾夫壓下惱火的情緒,換上嚴肅的表情對著芬里爾說道,「芬里爾,他只是隨便說說,你先回房間。」
「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繼續騙他?」雷納特揚起眉,語調提高,「如果你們不想親自告訴他的話,就由我來說。」
「我不允許---」
霍爾還來不及喝止,芬里爾已經走到雷納特面前,沒有任何婉轉地直說,「告訴我,一切。」
我想知道那些被我遺忘的記憶。
即使痛苦,我也要知道。
你沒有資格置身事外,有個聲音這麼對芬里爾說道。
芬里爾帶著水光的綠眸就這麼盯著雷納特,他可以瞧見少年那雙漂亮的眸子透露著強烈的堅決,小小的身子直挺挺的,沒有任何顫抖。
「芬里爾,你給我上樓---」雷爾夫怒吼,旁邊的愛葛妮絲皺起眉正準備警告雷爾夫,芬里爾卻在這時大吼。
「告訴我!」芬里爾轉過頭狠狠瞪著自己的家人,「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不要瞞我!我想知道!」
他憤怒地嘶吼著,如同負傷的野獸。
他無法忍受自己被瞞在鼓裡,無法忍受自己被保護得好好不用去承受任何事,更無法再忍受自己主動的視而不見。
有消影術卻還是很少回家的父母、居住在四周都沒有人煙的野地還有就算回來也鮮少有互動的母親,明明很多跡象都可以察覺,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沒有......
『因為你刻意忽視了這些疑點,你在逃避什麼?』
幾乎是一秒,芬里爾腦中就出現了答案。
事實,我在逃避事實。
是時候面對了,芬里爾咬緊唇,望著雷納特。
「你的母親,芙莉妲,是我的阿姨,她是雷格納羅克家族上一任家主的么女,因為被判定為是爆竹所以被驅逐家族。六年前......」
「小子!你住嘴!」再也忍不住的霍爾怒得站起身,拔出魔杖指著雷納特。
「繼續說!」芬里爾的聲音漸漸染上冷意,他直接擋住霍爾,不讓他有攻擊雷納特的機會。
芬里爾的行動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霍爾抖著手將魔杖放下,再怎麼說他都不會對自己疼愛的孫子動手,如果是將他拉開的話還可以,霍爾正打算行動之際,蕾嘉娜眼明手快地制止他,並低聲警告,「你不要對芬里爾動手!」
雷納特用眼角餘光瞄了一眼被蕾嘉娜強壓回椅子上的霍爾,確定沒人打攪後,繼續說,「六年前,因為雷格納羅克家派系爭鬥的關係,加上這一代正好輪到三人共治的傳統,芙莉妲又是直系所出,他們便派人襲擊你們,目的在於奪走芙莉妲的孩子,也就是你,芬里爾。」
他頓了一下,望向不再出聲的其他人,這是代表他們願意讓芬里爾知道真相了嗎?
「我認為剩下的部分就該由你父親來講了。」雷納特嘆了口氣,他認為這些於公於私都不該由他來說。
芙莉妲對他來說,是個好的再也不能好的人,不會因為他的出身而給予鄙視、嫌惡或是冷漠的對待,而是像個真正的家人一樣,關心他、照顧他。雷納特還記得多年前年紀還小的他,那時正被寒冷與病魔纏身,痛苦的難以呼吸,被棉被包裹著的身體也忽冷忽熱,意識處於迷濛的狀態,他呻吟著,無意識的伸出手,想抓住什麼--
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他。
『乖孩子,你會沒事的,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
他還可以聽見芙莉妲溫柔的輕聲安撫自己的聲音,沒多久,他漸漸睡著了,睡得無比安穩。
騙人,怎麼可能會一直待在我身邊。
現實從來是充滿諷刺的,但謊言卻能讓人得到一時的安心。
雷納特從懂事開始就明白這個道理。
====
芬里爾轉而面向自己的父親。
緊緊盯著,沒有出聲。
雷爾夫也緊抿著唇,僵硬地回望著自己的兒子。
情況陷入僵局。
「雷爾夫,也是時候該說了。」愛葛妮絲出聲打破沉默,見雷爾夫還想說些什麼,她搖了搖頭,「我打從一開始就不贊成瞞著芬里爾,他不能承受是他的問題,但我相信他可以。」
「可是突然讓他知道,後果會......」
「還有,我不想再扮成芙莉妲的樣子了,我不想擾亂芬里爾對芙莉妲的記憶。」愛葛妮絲轉頭看著芬里爾,藍眸隱約泛著水光,「抱歉,芬里爾,我做了難以原諒的事情。」
芬里爾歛眸,沒有表現出其他反應,只是淡淡地說,「告訴我真相。」
雷爾夫皺著眉,「你確定要知道?」
芬里爾堅定地點頭。
「......芙莉妲,原諒我。」雷爾夫閉起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他已經很久沒有將這件事說出口了,聽的人痛,說的人更痛。
「六年前,我和芙莉妲帶著你前往瑞典的一個最近才剛發現的古老遺跡,我跟芙莉妲推測那是古代巫師留下來的祭壇,裡面到處刻滿著盧恩文字,卻都是我跟芙莉妲都無法翻譯的盧恩文,而我以為經過這麼久一段時間沒有運作,這祭壇應該是沒有危險的......」
====
就在雷爾夫跟芙莉妲說了聲,他去另一邊看看狀況沒多久,就發生了襲擊,人數不多,只有三、四個,戰鬥力卻都很高,就算是優秀的前正氣師也陷入苦戰,他要芙莉妲帶著芬里爾退到遺跡最裡面,轉頭發現不知何時出現第五個人正悄悄接近自己的妻子,他正要攻擊對方,卻看見芙莉妲一個側翻用腳絞住對方的頸子後用力摔到堅硬的地面,將對方摔暈。
雷爾夫苦笑了一下,自己的妻子曾經是雷格納羅克家的人會點武術來自保也不為過,芙莉妲對他說了聲沒事後,抱起躲在石柱後面害怕的孩子,退到祭壇石桌旁邊。
好不容易解決到剩下兩個人,雷爾夫身上也多了幾道傷口,他喘了口氣,決定將敵人引到遺跡外頭,他把那兩個人轟出去,在自己也踏出遺跡時,內部發出強烈的閃光,他只來得及瞄見芙莉妲把已經陷入昏迷的芬里爾推開,自己承受突如其來的攻擊。
「芙莉妲!」
紅了眼眶的雷爾夫將剩下的兩個敵人快速解決掉後,急忙奔進去抱起芬里爾,訝異地發現芬里爾的頭髮全白了,但此時的他顧不了那麼多了,擔憂地跑到已經躺在地上頭髮也變白的芙莉妲身邊蹲下,手忙腳亂地扶起她。
「芙莉妲,你還好嗎?」
「我還好......」芙莉妲虛弱的撐起上半身,緊張地抓著雷爾夫的衣襟,「芬里爾呢?我們就只剩這個孩子了,我不想再......」
雷爾夫抱緊芙莉妲,聲音有些顫抖,但仍堅定地安撫著,「沒事的,芬里爾沒事,我們趕快去醫院檢查......」
雷爾夫手中抱著芬里爾,一手扶著芙莉妲步履艱難地邁出遺跡,連續施展了好幾個消影術才到達英國倫敦的聖蒙果醫院。
====
「......之後不管怎麼做都無法消除你跟芙莉妲身上的詛咒,這是一種非常古老的黑魔法,而你的狀況又比芙莉妲嚴重,才短短五天,你就快死了,芙莉妲她......」雷爾夫頓了一下,神情痛苦,啞著聲音將妻子最後的結果說出來,「她認為自己也活不久,便要求治療師將你身上的詛咒轉移到自己身上。」
芬里爾瞳孔猛然縮小,錯愕地跌坐在椅子上。
是自己的錯,他想起來了,那時候他的手掌擦傷留了點血,結果不小心碰到鑲在牆壁上的暗色卻隱隱發著一點一點閃光的石頭,母親眼明手快地將他推開,結果連她自己也被詛咒纏上。
「那、那另一個孩子呢?我的姊姊?......」他乾巴巴地問,想用另一個問題轉移自己的注意。
雷爾夫緩了緩自己的情緒,輕輕嘆了口氣。
「原本你有個雙胞胎姊姊,但在你們五歲的時候被雷格納羅克家強硬帶走。」雷爾夫面色不悅地看著雷納特,青年搖了搖頭,雷爾夫收回視線,憤恨道,「在遺跡那件事發生後沒多久,我才知道那孩子死了,我只聽他們說是病死,但我不相信死因有這麼單純。」雷格納羅克家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叫什麼名字?」
嘴上這麼問,但芬里爾心中隱約有了個答案。
「那孩子的名字是,歌萊妮爾.米爾斯特蘭(Gleipnir Millsterlan)。」
『我沒有Gleipnir(格萊普尼爾)。』
他記起了那個奇異的夢境。
『不要忘了我,芬里爾......』
接續【Convers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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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情我不知道?
躲在半掩的木門後,芬里爾茫然無措地想著。
白天,難得有人來找他而感到開心的芬里爾將雷納特帶進屋裡,原本慈祥待客的祖母一聽見雷納特的名字,臉色一變,直接叫雷納特滾出去,芬里爾有點害怕,他從沒看過祖母這個模樣,是雷納特哪裡做錯了嗎?還是自己不該帶他進屋?
芬里爾還沒來得及得到這些問題的答案就被祖母趕回房間了,晚飯前的這段時間,他完全無法專注於書的內容,腦中不斷想著雷納特回去了嗎?祖母不知道氣消了沒?還是說祖母認識雷納特?
結果想著想著,他就以捧著書坐在床上的姿勢睡著了,直到剛剛才醒過來,發現自己側躺在床上,連被子也好好的蓋在自己身上,手上的書則是被放在床頭櫃上,還細心地夾了一張書籤。
一定是祖母進來過房間了!祖母氣消了!
不知從哪得出的結論讓芬里爾放鬆下來,眼睛瞄了眼時鐘,驚覺已經過了晚餐時間,連忙掀開被子跳下床,想趕快跑到飯廳,雖然不怎麼餓,但他不想讓祖母認為自己貪睡或者更糟,祖母跟白天一樣生氣。
雷納特的事情已經被他遠遠地拋在後頭,完全忘記了這件事,直到他在半掩的門後聽見雷納特低沈的嗓音凝重的提到自己的名字。
芬里爾猜到雷納特和自己的家人在談論什麼是他不能知道的重要事情,照家裡教導他的禮貌教育,他應該迴避,但他卻像被定住般,無法移開步伐。
家人到底瞞了我什麼?......
之前的困惑以及不經意發覺的問題在此時縈繞在芬里爾腦中,揮之不去,有種強烈的感覺迫使他待在原地,繼續聽下去。
否則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芬里爾透過隙縫可以清楚看到祖父坐在專屬他的位置上,祖母站在祖父身旁,手彷彿安撫般輕放在他手背上,更令芬里爾驚訝的是許久不見的父親和這陣子應該很忙碌的姑姑也回來了,一個站在壁爐邊,一個則是坐在沙發上,他們都面對著雷納特,雖然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但也能從談話的語氣中略知他們此時的情緒。
母親呢?還在工作?到底是什麼大事讓家人們聚集在一起?
芬里爾對自己留下來的決定更加堅定,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以各方面而言都不對勁。
在雷納特提出問題後,雙方沉寂了許久,直到雷爾夫再度用溫潤的聲音平淡地開口。
「那孩子,不需要知道,以後也是。」語氣中透露著些許冷意。
「你們不可能瞞他一輩子!他會長大,他會開始發現問題。」雷納特不可置信的吼著,「等他發現你們欺騙他,對他的傷害更嚴重!我還是認為......」
「我們會在那之前做好防範措施!」雷爾夫憤怒的打斷對方,「要不是你的家族我也不需要做到這地步!天知道芬里爾知道真相後,身上詛咒的後遺症會不會惡化!如果他死了,我、我對不起芙莉妲......」幾乎是抖著聲音把最後一句說出。
雷納特不領情,反倒冷哼一聲,「我以為防護能做到滴水不漏的米爾斯特蘭很聰明,結果在我看來,還是愚蠢的很。」
這句話引起了在場所有長輩的不滿,多多少少都面露出不悅的表情。
「小子搞清楚你在誰的地盤!」霍爾怒得脹紅了臉,喝斥道。
「父親,請您冷靜。」愛葛妮絲皺起眉看向蕾嘉娜,拜託自己的母親好好安撫暴躁的霍爾,然後重新面向雷納特,「雷格納羅克先生,我有收到你死亡的消息,我想我們米爾斯特蘭家可以針對這部分好好處理,讓死訊成為事實。」警告的意味相當濃厚。
「隨便你們。」雷納特嘲諷地輕笑了幾聲,他早就習慣被威脅的受控生活,身子往後靠上椅背,微抬著下巴,「我不是隨便做出這個結論,再過不久,雷格納羅克家族就會發現芬里爾,之後就會有大批傭兵前來綁架他,他一定得學會防身,但依照他現在這個隨便相信人的天真個性,我相信他們一定很快就能得手。」
「那芬里爾也不需要擔心,更不需要知道那麼久遠的事情。」
「他一定得知道,當初那些事情直到現在還有一些疑點必須藉由芬里爾來查清。」雷納特不同意,並提出他的理由,「況且你問了我的計畫,而我的計畫中需要芬里爾來牽制長老們之間的權力和分散注意。」
「你!......」
「而且我想芬里爾一定很想知道,」雷納特若有似無的瞄了門的方向一眼,「關於他母親以及胞姊死亡的真相。」
母親死了?還有姊姊?......
芬里爾像是被雷打到一樣,腦中一片空白,無法完全消化剛接收到的強烈訊息。
我不相信!母親怎麼可能死了?明明、明明之前還和家人陪著自己一起去聖蒙果做定期檢查,還去書店陪我挑書......怎、怎麼可能......
腦中突然浮現出聖蒙果以及修改記憶兩個字詞。
『芬里爾,你很聰明,只是太單純,還健忘了一些。』
曾經與雷納特談話的內容從自己腦中響起。
「難道說,去聖蒙果是為了改掉我的記憶嗎......」芬里爾失神地喃喃自語,任由一個個記憶的片段在自己眼前播放,上頭卻有著清晰可見的裂痕。
有印象的、沒印象的輪流播放著,彷彿在嘲笑自己,他感到不知所措,漸漸地,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什麼東西瘋狂地四處亂竄,他難受的抱著自己蹲下。
『你什麼都懂,卻只願意待在自己的小空間裡,不去深刻了解。』
突然間,他理解了。
「芬、芬里爾?」
芬里爾猛然推開門,嚇得裡頭的人紛紛露出錯愕的表情。
他沒有理會家人的反應,反而直直盯著雷納特,「你剛說的,是真的嗎?」
雷納特收起剛剛表現出來的錯愕,沒有回答芬里爾,而是轉頭看向雷爾夫,似乎在說『怎麼辦?他都聽到了呢。』
這傢伙一定是故意的!
雷爾夫壓下惱火的情緒,換上嚴肅的表情對著芬里爾說道,「芬里爾,他只是隨便說說,你先回房間。」
「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繼續騙他?」雷納特揚起眉,語調提高,「如果你們不想親自告訴他的話,就由我來說。」
「我不允許---」
霍爾還來不及喝止,芬里爾已經走到雷納特面前,沒有任何婉轉地直說,「告訴我,一切。」
我想知道那些被我遺忘的記憶。
即使痛苦,我也要知道。
你沒有資格置身事外,有個聲音這麼對芬里爾說道。
芬里爾帶著水光的綠眸就這麼盯著雷納特,他可以瞧見少年那雙漂亮的眸子透露著強烈的堅決,小小的身子直挺挺的,沒有任何顫抖。
「芬里爾,你給我上樓---」雷爾夫怒吼,旁邊的愛葛妮絲皺起眉正準備警告雷爾夫,芬里爾卻在這時大吼。
「告訴我!」芬里爾轉過頭狠狠瞪著自己的家人,「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不要瞞我!我想知道!」
他憤怒地嘶吼著,如同負傷的野獸。
他無法忍受自己被瞞在鼓裡,無法忍受自己被保護得好好不用去承受任何事,更無法再忍受自己主動的視而不見。
有消影術卻還是很少回家的父母、居住在四周都沒有人煙的野地還有就算回來也鮮少有互動的母親,明明很多跡象都可以察覺,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沒有......
『因為你刻意忽視了這些疑點,你在逃避什麼?』
幾乎是一秒,芬里爾腦中就出現了答案。
事實,我在逃避事實。
是時候面對了,芬里爾咬緊唇,望著雷納特。
「你的母親,芙莉妲,是我的阿姨,她是雷格納羅克家族上一任家主的么女,因為被判定為是爆竹所以被驅逐家族。六年前......」
「小子!你住嘴!」再也忍不住的霍爾怒得站起身,拔出魔杖指著雷納特。
「繼續說!」芬里爾的聲音漸漸染上冷意,他直接擋住霍爾,不讓他有攻擊雷納特的機會。
芬里爾的行動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霍爾抖著手將魔杖放下,再怎麼說他都不會對自己疼愛的孫子動手,如果是將他拉開的話還可以,霍爾正打算行動之際,蕾嘉娜眼明手快地制止他,並低聲警告,「你不要對芬里爾動手!」
雷納特用眼角餘光瞄了一眼被蕾嘉娜強壓回椅子上的霍爾,確定沒人打攪後,繼續說,「六年前,因為雷格納羅克家派系爭鬥的關係,加上這一代正好輪到三人共治的傳統,芙莉妲又是直系所出,他們便派人襲擊你們,目的在於奪走芙莉妲的孩子,也就是你,芬里爾。」
他頓了一下,望向不再出聲的其他人,這是代表他們願意讓芬里爾知道真相了嗎?
「我認為剩下的部分就該由你父親來講了。」雷納特嘆了口氣,他認為這些於公於私都不該由他來說。
芙莉妲對他來說,是個好的再也不能好的人,不會因為他的出身而給予鄙視、嫌惡或是冷漠的對待,而是像個真正的家人一樣,關心他、照顧他。雷納特還記得多年前年紀還小的他,那時正被寒冷與病魔纏身,痛苦的難以呼吸,被棉被包裹著的身體也忽冷忽熱,意識處於迷濛的狀態,他呻吟著,無意識的伸出手,想抓住什麼--
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他。
『乖孩子,你會沒事的,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
他還可以聽見芙莉妲溫柔的輕聲安撫自己的聲音,沒多久,他漸漸睡著了,睡得無比安穩。
騙人,怎麼可能會一直待在我身邊。
現實從來是充滿諷刺的,但謊言卻能讓人得到一時的安心。
雷納特從懂事開始就明白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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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里爾轉而面向自己的父親。
緊緊盯著,沒有出聲。
雷爾夫也緊抿著唇,僵硬地回望著自己的兒子。
情況陷入僵局。
「雷爾夫,也是時候該說了。」愛葛妮絲出聲打破沉默,見雷爾夫還想說些什麼,她搖了搖頭,「我打從一開始就不贊成瞞著芬里爾,他不能承受是他的問題,但我相信他可以。」
「可是突然讓他知道,後果會......」
「還有,我不想再扮成芙莉妲的樣子了,我不想擾亂芬里爾對芙莉妲的記憶。」愛葛妮絲轉頭看著芬里爾,藍眸隱約泛著水光,「抱歉,芬里爾,我做了難以原諒的事情。」
芬里爾歛眸,沒有表現出其他反應,只是淡淡地說,「告訴我真相。」
雷爾夫皺著眉,「你確定要知道?」
芬里爾堅定地點頭。
「......芙莉妲,原諒我。」雷爾夫閉起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他已經很久沒有將這件事說出口了,聽的人痛,說的人更痛。
「六年前,我和芙莉妲帶著你前往瑞典的一個最近才剛發現的古老遺跡,我跟芙莉妲推測那是古代巫師留下來的祭壇,裡面到處刻滿著盧恩文字,卻都是我跟芙莉妲都無法翻譯的盧恩文,而我以為經過這麼久一段時間沒有運作,這祭壇應該是沒有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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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雷爾夫跟芙莉妲說了聲,他去另一邊看看狀況沒多久,就發生了襲擊,人數不多,只有三、四個,戰鬥力卻都很高,就算是優秀的前正氣師也陷入苦戰,他要芙莉妲帶著芬里爾退到遺跡最裡面,轉頭發現不知何時出現第五個人正悄悄接近自己的妻子,他正要攻擊對方,卻看見芙莉妲一個側翻用腳絞住對方的頸子後用力摔到堅硬的地面,將對方摔暈。
雷爾夫苦笑了一下,自己的妻子曾經是雷格納羅克家的人會點武術來自保也不為過,芙莉妲對他說了聲沒事後,抱起躲在石柱後面害怕的孩子,退到祭壇石桌旁邊。
好不容易解決到剩下兩個人,雷爾夫身上也多了幾道傷口,他喘了口氣,決定將敵人引到遺跡外頭,他把那兩個人轟出去,在自己也踏出遺跡時,內部發出強烈的閃光,他只來得及瞄見芙莉妲把已經陷入昏迷的芬里爾推開,自己承受突如其來的攻擊。
「芙莉妲!」
紅了眼眶的雷爾夫將剩下的兩個敵人快速解決掉後,急忙奔進去抱起芬里爾,訝異地發現芬里爾的頭髮全白了,但此時的他顧不了那麼多了,擔憂地跑到已經躺在地上頭髮也變白的芙莉妲身邊蹲下,手忙腳亂地扶起她。
「芙莉妲,你還好嗎?」
「我還好......」芙莉妲虛弱的撐起上半身,緊張地抓著雷爾夫的衣襟,「芬里爾呢?我們就只剩這個孩子了,我不想再......」
雷爾夫抱緊芙莉妲,聲音有些顫抖,但仍堅定地安撫著,「沒事的,芬里爾沒事,我們趕快去醫院檢查......」
雷爾夫手中抱著芬里爾,一手扶著芙莉妲步履艱難地邁出遺跡,連續施展了好幾個消影術才到達英國倫敦的聖蒙果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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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不管怎麼做都無法消除你跟芙莉妲身上的詛咒,這是一種非常古老的黑魔法,而你的狀況又比芙莉妲嚴重,才短短五天,你就快死了,芙莉妲她......」雷爾夫頓了一下,神情痛苦,啞著聲音將妻子最後的結果說出來,「她認為自己也活不久,便要求治療師將你身上的詛咒轉移到自己身上。」
芬里爾瞳孔猛然縮小,錯愕地跌坐在椅子上。
是自己的錯,他想起來了,那時候他的手掌擦傷留了點血,結果不小心碰到鑲在牆壁上的暗色卻隱隱發著一點一點閃光的石頭,母親眼明手快地將他推開,結果連她自己也被詛咒纏上。
「那、那另一個孩子呢?我的姊姊?......」他乾巴巴地問,想用另一個問題轉移自己的注意。
雷爾夫緩了緩自己的情緒,輕輕嘆了口氣。
「原本你有個雙胞胎姊姊,但在你們五歲的時候被雷格納羅克家強硬帶走。」雷爾夫面色不悅地看著雷納特,青年搖了搖頭,雷爾夫收回視線,憤恨道,「在遺跡那件事發生後沒多久,我才知道那孩子死了,我只聽他們說是病死,但我不相信死因有這麼單純。」雷格納羅克家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叫什麼名字?」
嘴上這麼問,但芬里爾心中隱約有了個答案。
「那孩子的名字是,歌萊妮爾.米爾斯特蘭(Gleipnir Millsterlan)。」
『我沒有Gleipnir(格萊普尼爾)。』
他記起了那個奇異的夢境。
『不要忘了我,芬里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