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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芬里爾在知道真相後,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緊緊將門關上,恍惚地躺在床上,不去理會家人間的爭吵,也不去思考雷納特之後會有什麼行動。 他厭惡家人隱瞞他的舉動,雖然他深知家人是為了他好才不說出來,即使如此,他還是無法原諒。 母親、歌萊妮爾......他竟然無法回憶起他們的臉,一直忍著的淚水直到此時才開始潰堤,他將臉埋進枕頭裡無聲的嘶吼著。 他感受到自己的體溫逐漸升高,而多年前刻印在左肩的咒紋隱隱作痛,他翻身仰躺著,眼睛死死盯著上方,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痛楚已經蔓延至全身。 好痛、全身都好痛...... 芬里爾抱胸彎曲著身體,冷汗直流,呼吸急促,發白的嘴唇不停顫抖著,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痛得受不了的芬里爾開始瘋狂抓著刻著咒紋的地方,身上的襯衫也被自己抓破,露出被抓得紅腫帶點血絲的肌膚,連指甲也沾染上一些紅色。 『芬里爾,睡吧......睡了會好一點......』 柔和的聲音傳進自己耳邊,芬里爾慢慢閉起眼睛,疼痛感還在,但卻彷彿隔著一片玻璃沒有真實感。 漸漸地,他的意識被睡意剝奪,直到陷入沉睡之中。 ====== 『芬里爾、芬里爾......』 昏昏沉沉的芬里爾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喚著自己的名字,但不知為何,他不想張開眼睛,至少現在不想。 『......』那人似乎見芬里爾不打算起來,沉默了一會。 「唔噗!」 一股重量用力壓在芬里爾身上,使芬里爾發出叫痛聲,眼睛也隨之睜開。 首先入目的是一雙泛著些微光芒的銀藍色眼眸,長長的淡色睫毛襯著雙眸看起來更加璀璨美麗,芬里爾可以清楚看出那雙眸子底部的笑意,精雕細琢的五官與自己有些相似,但比他的更加柔和,微卷的長髮紛紛散落在粉嫩的臉頰旁邊,少部分垂落在芬里爾身上,他注意到對方右側有著一條用白絲帶綁著的細細辮子。 『終於肯醒來了嗎?』 女孩張開粉嫩的嘴唇,聲音如被微風吹過的銀鈴般清脆動聽,又帶了點調皮。 「......你好重。」 『你怎麼可以說可愛的女孩子重呢?!』女孩指著芬里爾忿忿地說完,再度低下身,接著咬了一下芬里爾的鼻頭,在男孩痛得伸手摀住鼻子時,用力哼了一聲,『這是懲罰!』 女孩從芬里爾身上起來坐到一旁,好讓芬里爾起身,這時芬里爾才發現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非常眼熟,他們坐在翠綠的草原上,望向遠方還能看見一片金黃色的蘆葦草,在更遠一點似乎是一座森林。 女孩似乎知道芬里爾在看什麼,她湊到男孩耳邊,像是在講什麼秘密一樣,『偷偷跟你說,那片森林裡住著Fenrisulfr喔~』 「......我知道。」芬里爾終於記起這是他曾經夢過的地方,所以他現在......在夢中? 『對啊,在夢中唷!』女孩嘻嘻笑著,捧起芬里爾的臉捏了捏又放開,『只有在這裡我們才可以見面嘛!』 剛剛女孩太過靠近,他沒有看清楚對方的髮色。 女孩的髮色,是帶些綠的淡金色,很耀眼、很漂亮,就跟它的主人一樣。 「你是......歌萊妮爾?」 『我不是說要記得我嗎?』歌萊妮爾雙手抱胸故作不滿的模樣。 不要忘了我喔,芬里爾。 小女孩這麼說著,捧起小男孩滿是淚痕的臉,在額頭上親了一口。 我不會忘記的,歌萊妮爾才要記得常回來找我。 小男孩嗚嗚咽咽哭著說,小手緊緊抓著對方的外套衣襬,捨不得放開。 好,我會記得的,芬里爾要聽爸爸媽媽的話當乖巧的好孩子喔! 「......對不起。」芬里爾歛眸,低垂著臉,「我忘記了......」 歌萊妮爾溫柔地揉了揉芬里爾的頭髮,輕聲道,『我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 「......」 『我們去看Fenrisulfr吧!』 女孩突然提議,她站起來,一隻手伸向芬里爾。 芬里爾這才意識到歌萊妮爾身上只穿著一件長度大約在小腿的簡單白色細肩連身裙,明明坐在草地上卻沒沾染到任何髒汙。 『你身上跟我穿得差不多啊!有什麼特別的?』女孩嘟嚷著。 差不多?我也穿著裙子? 芬里爾慌忙地站起身往自己身上查看,他身上穿著領口寬鬆、衣襬及膝的白色上衣,底下是一條長度到腳踝的白色長褲,跟歌萊妮爾一樣上頭沒有任何髒污。 『既然看完了,我們就趕快過去吧!』 在女孩的連聲催促下,芬里爾慢吞吞地將手放上對方伸出的手上。 他的手剛搭上女孩的,芬里爾便訝異地看著周遭的景物如風一般寂靜而快速地掠過自己和歌萊妮爾,不花多久時間,他們便到達了芬里爾曾經來過的陰森晦暗的洞窟。 歌萊妮爾放開芬里爾的手,往洞窟的方向踏了幾步,芬里爾還來不及制止,她便興奮地大聲喊著,『Fenrisulfr~你在嗎~』 四周依舊寂靜無聲。 歌萊妮爾又大膽的往前走了幾步,差一步就進了洞窟,她探頭往裡面查看,最後帶著失落的表情回到芬里爾身邊。 『Fenrisulfr不在,真是無趣。』 「那、該回去了?」 歌萊妮爾聽見芬里爾的聲音,眼睛一亮,抓著芬里爾的肩膀,『Fenrisulfr,我都忘記了,你才是Fenrisulfr,而我是Gleipnir。』 「歌萊妮爾?」芬里爾滿臉困惑,隱隱透著不安,女孩為什麼突然變得激動? 他不是Fenrisulfr。 『你是Fenrisulfr唷!』歌萊妮爾放開他,面向芬里爾往後退了幾步,手背在後面,臉上帶著燦爛笑容,一派純潔無邪的模樣。 『母親為了你放棄了我,她卻因你而死......』 聞言,芬里爾臉色變得慘白,抖著唇低喊,「別、別說了......」 歌萊妮爾卻笑得更加燦爛,眼底盡是滿滿的戲謔,一字一句地說出最後一句。 『你果然是帶來災難的Fenrisulfr呢!』 是他的錯、母親會死都是他害的!...... 芬里爾的腳像是被抽乾力氣,無力地跪落在地上,身上的白衣沾上四濺的泥濘,跪在泥地的褲子更是骯髒,芬里爾沒有去理會衣服上的髒污,而是滿臉痛苦的緊緊摀著耳朵不想再聽見女孩的任何一句話。 歌萊妮爾微微一笑,走上前,雙膝跪下,白裙卻沒染上泥濘,她伸出雙手輕輕捧著芬里爾的臉頰,並將自己的額頭貼在對方的額頭上。 『芬里爾,別相信任何人,他們會對你不利。』歌萊妮爾柔聲道,語氣有著淡淡的悲傷,『一旦投入信任,死亡便與你不遠。』 芬里爾想出聲,卻無法,他看見女孩的眼角有一滴淚水滑落臉龐,想幫她抹去,身體卻動彈不得。 『別讓任何人隨意接近你,凡事謹慎小心。』 他無法控制的閉上眼睛,失去意識前,歌萊妮爾的最後一句話傳進耳裡。 『我永遠都會待在你身邊,直至諸神黃昏降臨。』 芬里爾再度陷入沉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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